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张璐瑶

21年前，佛山市公安局侦察员黄如航在一场罕见的警匪枪战中牺牲，为了掩护战友，黄如航拦腰抱住持枪劫匪，却被劫匪连开三枪，壮烈牺牲。

21年后，再提起当年的那件大案，回忆起当年枪战场景，许多亲历者仍觉历历在目。

本报总编辑刘海陵当年作为一线政法记者，亲历该案的前前后后。他告诉记者，黄如航牺牲时才26岁，尚未成家，但21年来，人们并未将他忘记。

黄如航（资料图）

记者了解到，近年来，在佛山、在广州，都有黄如航的塑像，他的事迹已经作为教材中的一部分被广东历代警校学生学习。

为了纪念他，佛山市公安局还设立了一个烈士专区，每年清明，他曾经的同事以及后辈们都会祭奠他。

桂城枪战：
他抱住劫匪，牺牲前仍紧握手枪

4月21日，本报报道该案两名烈士后人的《20年前：与悍匪枪战三名民警牺牲；20年后：烈士子女从警承父辈遗愿》一文见报。

本报总编辑刘海陵告诉记者，21年前，他曾亲历这个震惊上世纪末的大案，那场骇人的枪战，当时本报也有详细报道。在他的专著《20世纪末广东大案新闻卷宗》中，详细记录了黄如航烈士的牺牲经过。

记者生涯中亲历上世纪90年代广东系列大案的羊城晚报总编辑刘海陵，当年在采访中陪被拐儿童母亲辨认儿子（资料图）

回忆起当年点滴，刘海陵仍觉历历在目。

他告诉记者，在上世纪90年代，“南海警匪枪战”轰动广东警界，说的正是此案。

“7月8日深夜，在顺德容奇，一家房地产公司28岁的包工头曾某和女同事梁某，在车上被歹徒持枪劫持，并索要巨额赎金。曾某的朋友选择了报警。”刘海陵回忆道，“当时谁也没想到，劫持他们的劫匪，正是一年多前，枪杀叶锦辉、严澄中两名民警的歹徒。”

刘海陵告诉记者，当年，佛山、顺德（现为佛山顺德区）两市公安机关接到报案后，7月11日晚研究确定解救方案。7月12日下午6点，劫匪最终确定，在南海桂城街头交赎金。

按照方案，民警扮成出租车司机随事主会劫匪，当时的佛山市公安局侦察员黄如航则开摩托车在附近接应。

案犯黄某到达后，与曾某的朋友因抢夺赎金争执起来，埋伏在四周的3名公安民警也抱住黄某，几人在地上扭成一团。

此时，负责在外围监视的黄如航发现，蹲在路边的一名男子，突然起身朝几人走去，一边跑一边从腰间拔出手枪。

“此人正是黄某的同伙叶某。黄如航见有人要偷袭战友，从背后一把把叶某抱住，叶某甩不掉黄如航，直接拔枪从腋下朝黄如航开了一枪，巨大的冲击力把黄如航抛出一米多远，黄如航瘫坐在地，血流如注，他坚持坐起来，两次举枪瞄准劫匪，却没有力气扣动扳机了。”刘海陵回忆道。

民警此时已将案犯黄某击毙，听到枪声，扭头来，目睹了黄如航的牺牲过程，立刻举枪朝叶某射击。叶某一路逃一路与民警对射，几名民警冒着枪林弹雨将已成“血人”的黄如航抱起来，送往医院。

负隅顽抗中，叶某竟从裤兜中掏出手榴弹，拉火环已经套在了手指上。

愤怒的民警同时从几个方向举枪朝劫匪猛射，劫匪身中数弹，当场身亡。

刘海陵告诉记者，桂城枪战后，民警在现场共缴到3支军用手枪和81发子弹，1枚手榴弹。

枪战中，26岁的黄如航因被子弹击穿左肋击中心脏，不幸牺牲。

“牺牲后，他仍保持着弯腰侧身举枪怒射歹徒的姿势，医生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紧握着枪的手指掰开。”刘海陵告诉记者。

时任佛山市委常委、市公安局局长梁国聚噙着眼泪说：“我们的民警真勇敢，真勇敢，要不然，还有民警要牺牲。”

桂城枪战之后，民警从其中一名劫匪身上搜出一张纸条，上面记录了数十辆汽车的车牌号码。

“全是番禺一些大老板们的豪华座驾，他们早就瞄好了，接下来还准备策划一系列绑架案。”刘海陵说，“如果他们不是这次在南海被击毙，番禺又不知有多少老板要遭殃了。”

案犯落网：
别墅枪战，击毙最后一名悍匪

桂城枪战一结束，南海市（现为佛山市南海区，下同）公安局紧急成立了“7·12”火线指挥部，拉网式搜捕余下的劫匪和人质。

同年7月13日0时5分，警方在南海市金沙镇金沙度假村的一栋别墅内发现劫匪杨某和两名人质。

刘海陵告诉记者，民警上前敲门时，杨某直接用手枪顶着男人质曾某的头部从阳台冲出来。屋内的女人质见状大喊救命，男人质趁劫匪不备，转身欲抢劫匪手枪，女人质也扑上来抢枪，但被劫匪挣脱。男人质见状从阳台上跳下得以逃生，别墅内传来两声枪响和女人质一声惨叫。

13日凌晨1时许，佛山市公安局特警队奉命前往金沙度假中心。

此前，上百名公安武警人员已经跟别墅内的劫匪展开第一轮交火，打了上百发子弹。躲在房内的劫匪不时朝窗外射几枪，还嚎道：“我有人质，我还有炸弹，你们谁敢进来！”

一名头戴钢盔的特警往前冲，只听“嘭”的一声响，顿时头皮发麻，他把钢盔取下来一看，匪徒一枪打在了钢盔警徽上，子弹刚好打穿钢盔，差一点就打入脑袋了。

13日凌晨3时40分，指挥部分析判断女人质已被歹徒杀害，警方开始向别墅发动第一轮攻击。

“多名特警从3个方向同时向别墅开枪，打烂所有玻璃，上千发子弹倒水般倾向窗户，然后，特警队员向窗口发射催泪弹，房间内浓烟四起。20分钟枪响后，劫匪仍在狂叫：‘你们进来，我有手雷，我们一起去死！’”刘海陵回忆道。

凌晨6时许，指挥部决定第二次施放催泪弹。4枚催泪弹伴随着密集的枪声，不断涌向别墅。一阵枪声过后，房间内再无声响。

“停火后，特警队员戴着防毒面具冲入别墅，在左侧睡房见到劫匪，俯卧在两张床中间的地板上，口中仍轻声喊着：‘我有手榴弹。’”刘海陵告诉记者。

特警当场将劫匪击毙，随后在另一间睡房发现尸体已经僵硬的女人质梁某。

“这场激战，双方共发射子弹3500多发，3名劫匪全部被消灭。”刘海陵说，“据了解，1992年以来，这个团伙先后作案9宗，杀害3名民警、6名群众，致重伤2人。”

参战民警在南海金沙度假村曾经激战过的屋外留影（资料图）

难忘烈士：
牺牲21年后，后人仍塑像祭奠

21年后，再提起黄如航，几乎每一位广东民警都如雷贯耳。

在佛山兆祥公园里，佛山市民自发为黄如航立起雕像。每到清明时节，市民都自发到雕像前献花缅怀。

当年在桂城枪战中，曾与黄如航并肩作战的关永中，仍清晰记得当年枪战的每一个细节。“如果不是黄如航用生命拖住了劫匪那10秒，后果难料。”关永中感叹道。

该案中，烈士叶锦辉的女儿叶紫宁告诉记者，在她就读的广东警官学院，也是黄如航的母校，就有一座黄如航烈士塑像。

烈士叶锦辉

烈士叶锦辉的女儿叶紫宁子承父业，同样当了警察。

21年前那场枪战和黄如航烈士的英勇事迹，已经被列入学校的教案中，是每一位警校学生的学习榜样。

10年前，欧文华从警校毕业，进入佛山市公安局。她告诉记者，在警校里，她就对黄如航烈士的事迹早有耳闻，更没想到，毕业后，能碰巧进入他曾工作过的单位。

“现在说来，当年的那件大案似乎很难想象，但我们的工作中，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有没有危险。”欧文华说。

刘海陵告诉记者，当年，他作为一名跑公安线的记者，亲历上世纪九十年代广东的多宗大案，也接触了大量的优秀警察。

“上世纪九十年代，由于广东经济高速发展，吸引了全国不少悍匪来广东作案，如轰动一时的‘东星轮劫案’、‘世纪贼王张子强案’，以及这次‘南海警匪枪战’。”他说，“广东公安为维护改革开放的成果，保护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与匪徒殊死搏斗，涌现了一大批如叶锦辉、严澄中、黄如航等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民警。”

烈士严澄中

烈士严澄中的儿子严杰选择继承父亲未竟的事业,穿上了警服。

今天，这些优秀民警仍值得我们铭记！

来源｜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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